《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有人說:羽毛球是有靈魂的,我們認真打球,不但是對羽球的尊重,對球友的尊重,也是對生命的尊重…。』這些話,我一直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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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寶兒,今年25歲,身高163cm,體重???
嘿!會問體重的人請去面壁思過,因為你太不了解女人心,體重是女人的秘密,就算我身輕如燕,也不可能大剌剌的公開,知道嗎?
我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沒有特別出色的容貌,唯一擁有的,應該是打羽球的自信。
從小我就喜歡運動,國中參加田徑隊、高中參加排球隊,上了大學,原本打算繼續打排球,卻偶然在大專運動會的羽球場上,看到一位男選手打混雙,男選手的個子不高,身手卻相當俐落,就像葉問一個打十個,不不…是打三個(含他脆弱的搭檔),攻守流暢、瀟灑從容的模樣令我著迷,趕緊打開選手名冊,找出他的名字-「沈叡翔」,因為沈叡翔的關係,我在大二毅然棄排從羽,加入學校的羽球隊。
經過兩年訓練,我的實力有所提升,雖達不到校隊水準,但板凳區已經有我的位置。到了大四,我終於可以在大專盃羽球場上奔馳,打女雙項目,只是這次我沒有遇見沈叡翔,沒法看見他漂亮的動作, 雖然比賽贏了,勝利的喜悅卻掩蓋不了失落感。
『如果有朝一日能讓沈叡翔領著打球是件多美好的事啊!』我心想。
大學畢業,我順利進入職場工作,為了延續羽球的熱情,我加入一個社會組羽球隊,讓我在工作之餘,能夠享受追逐羽毛球的快樂。
可惜隨著時間流逝,球隊沒有新成員加入,日復一日的單調生活讓打球變成一種習慣,我開始覺得是為了打球而打球,球技無法突破,打起球來有氣無力,漸漸失去對羽球的熱情,直到「李大偉」的出現,即將冰冷的羽毛球才燃起一絲的火花。
說起李大偉,他是剛加入我們球隊的新隊友,第一次看到他,我就想拿球拍敲他,揹著球袋從入口走到場邊,短短不到二十公尺的距離,竟然要花上30秒,緩慢的動作就像烏龜逛大街,看得我心臟都快跟著停止跳動。
『怎麼有人走路像烏龜一樣慢,是在演賭神嗎?』
李大偉慢動作的特異功能引起我的好奇,忍不住在場邊偷偷打量他:
『壯碩的身材、平凡的長相、呆呆的笑容,打球姿勢怪不拉嘰,肢體動作一點都不協調…。』
觀察完畢,我只能說李大偉是個沒有特色和魅力的傢伙,這樣怎麼配當羽球神啊?
我在心裡模仿薛家燕對他大喊:「OUT!出局~~~~!」
『真正的羽球神應該是姿勢漂亮、氣質優雅、殺球十分威猛才對!』不知不覺,我又想起偶像沈叡翔。
「寶兒,我們來和新朋友打一場混雙。」隊長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隊長邀我一起搭配打李大偉和一位新手女球友,原本我評估這場球可以輕鬆獲勝,結果不到十分鐘,我和隊長竟然以8:21慘敗,連怎麼輸的都不知道,印象中沒打幾拍就結束了。
『一定是我和隊長默契不足才會輸球!』
我不信邪再找一位主打攻擊球風的隊友搭配,同樣打李大偉和女球友,一開始靠著攻擊女球友,我們分數互有拉鋸,打到8:8,李大偉轉身向女球友說了一些話,說完,女球友立刻把身子蹲低,只負責防守正拍打得到球的半圓區域,其餘範圍不管是長球、平球、殺球、吊球,都由李大偉一個人搞定,李大偉的殺球雖不剛猛,回擊球卻十分到位,加上穩定度高,殺也殺不死,我們非受迫性失誤增加,分數一下子又被拉開,13:21輸球。
『哇!我不相信~~~~~~。』
我不敢說我的球技了得,但至少有一定水準,輸給這走路比烏龜還慢的李大偉讓我大受打擊,平時對勝負不在意的我,好想報仇雪恥挽回顏面,我特地準備一本小筆記本,要記下我和李大偉的對戰紀錄。
結果一個月過去,我的筆記本內全是敗戰紀錄,不管李大偉搭配多麼弱的隊友,我都沒有辦法嬴他,有幾場眼看勝利要到手的球賽,還是被他給逆轉。
『不服氣!不服氣!不服氣!』我心裡頭千萬個不服氣,我一定要打贏李大偉!!!
有一次我正在場邊思考打敗李大偉的策略,有兩個男隊友跑過來指名要挑戰我和李大偉。
「挑戰我?你們瘋了嗎?我一個弱女子有什麼好挑戰的?」
況且我才不想和李大偉搭配,我只想要打敗他。
隊友說我的網前小球是全隊最好的,而李大偉是全隊最穩定的,能夠打贏我們,才有成就感,在隊友的懇求下,我勉強點頭答應。
這是我第一次和李大偉搭配打混雙,一上場我就「警告」李大偉我要打正常的雙打站位,不要打女在前男在後的混雙站位。
比賽開始,我站在右方發球,對手推平球,我身子微蹲,後方的李大偉右手一揮,把球送往右前方底線,這球又深又遠,對面男球友無法正手回擊,勉強用反拍打回,質量不佳,我直接往前一拍,先馳得點。
靠著李大偉在後排犀利的回球,光一個發球權,我們就拿下5分,這5分不多,卻讓我不得不承認李大偉的實力,雖然姿勢不如我的偶像沈叡翔漂亮,但他總能把球打往對手難打的地方,擠壓對手讓我在前面封網得分。
眼看在李大偉的手上討不到便宜,對手趕緊變化戰術,連續放小球逼我挑球退防成左右隊形,後排的對手再抓住機會往我身上攻擊,如果是一兩拍的強力殺球,我可以把球救回,可是對手擺明衝著我,多拍連攻之下,我還是顯得左支右絀,分數被追了上來。
「不好意思!」連續丟分讓我不得不向李大偉舉手示意。
李大偉笑著對我說:「沒關係!不過假如妳一定要挑球,我建議可以把球挑往我的對面,這樣比較有利妳的防守。」
我才不想聽從李大偉的建議,但我更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輸球,我又在對手的連續攻擊下丟了兩分,不得已只好把球往李大偉的對面挑,一般人喜歡攻擊直線,對手也不例外,站在直線的李大偉都能穩穩接住對手的殺球,有時對手殺球力道弱了,李大偉馬上順勢掃出漂亮對角穿越球,直接拿下分數。
我們又把分數拉開,當對手要故技重施攻擊我,因為對角距離較長,我有多餘的時間反應,把球打到對方的空檔,最後以21:15結束比賽。
「你們兩個的默契配合真好,攻擊和防守隊形分明,好難一拍就打死。」對手喘氣的說。
聽到對手的讚美,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我心裡明白會贏球不是因為我打得好,而是有李大偉罩著我。
『哎!』我該向他致意嗎?
要向自己的競爭對手低頭,好比要台灣在野黨為執政黨的政策按「讚」一樣難,我沒有非綠即藍的絕對偏見,至少還有分辨好球與否的一把尺。
「剛才辛苦你了,謝謝。」我輕聲向李大偉道謝,換來他一個憨厚傻笑:「不客氣!」。
從這一天開始,我的筆記本多出另一個欄位,記錄我和李大偉的搭配成績,同樣一個月下來,我和李大偉搭配勝場數已追平對打敗場數。
輝煌的戰績讓球友在背後為我們取了一個外號-「神雕俠侶」,聽到這外號我哭笑不得:
第一、李大偉沒有楊過的武功和帥氣。
第二、就算有楊過這角色,也要我的偶像沈叡翔來扮演才稱頭。
我笑他們是一群沒創意的傢伙,如果讓我自己想,我會選擇「美女與野獸」這個形容詞。
(有意見的人請再去看牆壁。)
多次的搭配,我發現李大偉打球總是充滿拼勁,有些明明已經接不到的球,他還要把身子拉至極限去搶救,甚至為了救球在場上摔個狗吃屎也無所謂,看得我都傻眼,心想:『真是個傻瓜,救不到的球直接放棄就好了,幹嘛那麼拼?』。
有次我心血來潮問他只是隊內的練習賽何必那麼認真?
李大偉想了一下,表情嚴肅的對我說:
「寶兒,妳相信羽毛球有靈魂嗎?」
「靈魂!什麼靈魂?」
「就是舉凡世界上每件物體都有靈魂,包括羽毛球也是,我們對它好、對它的認真,它都能感受到,遇到關鍵時刻,它會讓運氣站在我們這一邊。況且羽毛球是用水鳥的羽毛作成,我們認真打球也是對水鳥的尊重,對球友的尊重,還有對生命的尊重。」
「這是什麼爛理由,對水鳥的尊重?」我嗤之以鼻,後悔對他提出發問。
李大偉的一番話,應該是所謂的「瞎扯蛋」,可莫名奇妙的,當我下一場比賽,遇到快救不到的球,正打算放棄時,眼前突然浮現水鳥游泳的畫面和李大偉的話語:『尊重水鳥、尊重球友、尊重生命』。
『不行啊~~~!我不能讓李大偉給洗腦。』手腳卻不聽使喚向前滑去,把球給勾了回來。
每次打完球,李大偉總愛在場邊向我檢討比賽的內容:
「寶兒,剛剛有一球已經越過妳肩膀,應該由我來處理比較恰當。」
「如果對方發長球給妳,妳儘量不要回長球,會給對方攻擊機會,我建議妳可以改切小球後上網。」
「遇到防守較弱的對手,妳要多壓迫對方反拍,讓他們挑球給我攻擊。」
「寶兒,妳剛剛的封網表現很精采,繼續保持。」
他的檢討有建議有鼓勵,只是剛打完球累的要命,誰還有心情聽他說教,趕緊拿出MP3把耳朵塞起來;李大偉的話語卻像倩女幽魂裡蜈蚣精的索命梵音,雖然塞住耳朵,還是聽得見:「切小球、推反拍、抓網前、撥對角…」。
有句諺語說:「重複為學習之母!」聽久了,我的雙打越打越有心得。
隨著搭配次數增加,我和李大偉的互動也增多,李大偉依然沒有我的緣,至少我不再排斥他,反而開始認同他在羽球場上認真打球的態度。
有一陣子,李大偉消失沒來球場,看不到他獨特的打球姿勢,少了他碎唸的聲音,我有點不太適應;李大偉不在的日子,我嘗試和其他球友搭配,卻怎麼打都不順,完全無法發揮搭檔配合的加乘效果。
「那隻烏龜跑去哪了?」我問隊長,隊長也不清楚。
幾個禮拜過去,李大偉終於出現,當我走進球館就看見他和一名男子在練球,一樣彆扭的打球姿勢,一如以往的憨厚笑容,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只是一段時間沒見,李大偉似乎瘦了一圈。
「砰!砰!砰!」一陣大砲般的殺球聲吸引我的目光,是和李大偉練球男子所擊出的殺球,帥氣流暢的動作,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男子突然一個跳殺動作,引起我一聲驚呼:『啊!我想起來了,他…他…他就是在大專運動會上有著精采表現的沈叡翔,我認得他漂亮完美的殺球動作。』
休息時,我把李大偉偷偷拉到一旁,問他那名男子的名字是不是叫沈叡翔?
「對啊!他是我的好朋友,妳認識他嗎?」
「不不,我不認識他,不過我曾經看過他打球,他是我…是我崇拜的偶像。」說到害羞處,自己耳根都發燙著。
在李大偉的安排下,我終於有機會和偶像沈叡翔搭配混雙,心裡小鹿亂撞:「神雕俠侶」終於可以一起舞動玉女素心劍法來對付萬惡的、萬惡的……呃!李大偉好像也沒有很壞,就打龜鹿二老吧!李大偉和一位男隊友的組合。
有了沈叡翔在身後站著,我彷彿被一座無形的防護罩保護,穩穩守住發球線前方的三角地帶,後面難打的球,沈叡翔都用男單打法幫我解決,他的球又快又急又準,幾顆漂亮的點殺,讓站在前排的我忍不住想為他拍手叫好,李大偉雖然可以接住沈叡翔的球,他的搭檔卻沒這能力,被沈叡翔的球直接轟炸得分,上半場打完,我們便以11:3大幅領先。
如果因為搭檔實力懸殊造成大量失分,此刻的我一定選擇放棄,儘早結束難堪的比賽;對面的李大偉卻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仍然賣力跑動救球,彌補搭檔的失誤,好幾顆搭檔回擊的半場肉包球,他都全神貫注,把我的網前攻擊給擋下,他的韌性防守讓我產生心理壓力,為了打出角度更刁鑽的球發生失誤,分數被追回幾分。
可惜搭檔的落差實在太大,李大偉想靠自己力量挽回頹勢也無力回天, 最後沈叡翔一個跳殺,他的搭檔回球過高,我抓住機會往前一推,李大偉在後排一字型撲壘救球,沒法碰到球,我們以21:12結束比賽。
YA!我終於打倒李大偉,讓他躺在球場上喘息著,要是以前的我,一定會高興的向隊友宣揚打敗李大偉的消息,看到李大偉拼命救球的模樣,我卻沒有開心的笑容,默默走回自己的休息區。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筆記本,我的手帳裡第一次出現李大偉的敗戰紀錄,一個代表勝利的紅色圓圈讓我看得出神。
『……………』不知怎麼一回事,我好想拿修正液把圓圈給塗掉,當作不曾比賽過。
在李大偉的介紹下,沈叡翔也加入我們球隊,有兩位高手加持,我們球隊的實力往上提升不少,打球氣氛也比以往熱絡,這座即將枯萎的羽球花園,變得生意盎然起來。
有一天打完球,李大偉拿著毛巾走到我身邊坐著,我以為他又要開始說教,準備起動耳根休眠裝置。「寶兒,這球季我就打到今天,下一季我不能來打球了。」李大偉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有些訝異。
「不是打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不打了?」
「這陣子我工作比較忙,等忙完了,有機會再回來看你們。」
『有機會再來看我們?』真是奇怪的說法。
李大偉邀請我搭配打最後一場球,在場上我問他怎麼站位比較好?
李大偉一貫的笑容:「就打寶兒妳喜歡的正常雙打站位吧!」
「咭!咭!」羽球場上迴盪著羽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音,訴說場上激烈戰況。
這場球應該是我加入球隊所打過最好的練習賽,自從大學畢業和女雙搭檔分開,我再也沒有和別人搭配如此順暢,我和李大偉的配合忽而前後忽而左右、後攻前封左右補防就如行雲流水般順暢,攻守移位的轉換完全沒有誤會,這種感覺實在太棒了。
『只是…這慢烏龜不在了,以後我要和誰搭配才能打出這樣的好球呢?』有個小小聲音在耳邊訴說著。
李大偉要離開球場的那一刻,他揹起球袋向我道別:
「寶兒我走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和沈叡翔搭配,他的殺球很強,你就不必跑的那麼累了。」看著李大偉揮手離去的緩慢身影,一種莫名的心情浮上心頭。
我的搭檔變成我的偶像-沈叡翔,有他的保護,我打的更輕鬆,只要穩穩守住網前,勝利一下子就手到擒來。
沈叡翔是個斯文又帶點帥氣的男子,走路速度正常,講話溫文有禮,微笑時還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是女生看見都會喜歡的類型。他和李大偉一樣,會在賽後指導我打球的觀念,我則像個小粉絲紅著臉默默聆聽。
有次沈叡翔講解完防守的重點後問我:「寶兒,妳還有其它問題要問嗎?」
被偶像發問,我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呃!這個…那個…」我慌張的不知所云,突然想起曾經問過李大偉的問題,趕緊回神:「請…請問比賽中要是遇到救不到的球,你會怎麼處理?」
沈叡翔露出自信又迷人的笑容:「我很少有救不到的球耶!如果真的救不到,我會選擇放棄,然後下一球再積極搶回來。」
我不能說沈叡翔的話有錯,他有他的專業,就像棒球選手評估已經接不到的界外球就不處理,聽在耳裡我卻輕輕的嘆口氣:「可是就有人會傻傻的追球跑……。」
『真希望那隻慢烏龜趕快回來和我們一起打球。』我的心裡有個小期待,只是這個期待落空了。
當我一如往常揹著球袋走進球館,感覺球隊氣氛變得異常。
「寶兒,妳明天晚上有空嗎?」隊長表情嚴肅的問我。
「有什麼事嗎?」
「我們要去醫院看李大偉。」
「李大偉,他怎麼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剛剛沈叡翔打電話告訴我,李大偉得了胃癌,聽說已經第三期,明天要進行胃部切除手術,所以我想要隊友們一起去為他加油打氣。」
『胃癌!』那個走路緩慢的李大偉得了胃癌,他明明壯的和牛一樣,怎麼會得胃癌?莫非他之前對我說的「有機會再回來看你們」是他對自己病情程度的明白。
再次看到李大偉,他神情憔悴的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神失去以往的精神,見到這模樣,隊員們的心情都十分難過,我們的表情反映出內心想法,看我們低頭不語,李大偉安慰我們:「你…你們不要為我擔心啦!醫生說只要病情控制得宜,還是有機會恢復以前正常生活,我雖然不能激烈跑動,揮拍擊球的能力還是存在,我會努力治療,希望還有機會和你們一起打球。」
接下來的假日,我都會撥空探視李大偉,傳達隊員對他的關心。每次見面李大偉都喜歡問我打球的狀況好不好,如果我有打球上的問題,他則不厭其煩的幫我解答。
『希望慢烏龜的病情早日康復!』我在筆記本裡寫下對李大偉的祈福。
胃癌治療的過程十分辛苦,受到厭食的影響,李大偉原本壯碩的身材變得和蘋果執行長賈伯斯一樣纖細。生理變化讓李大偉的活動力越來越差,只能待在房裡看著羽球影片,李大偉喜歡看前世界球王Peter Gade的比賽畫面,他敬佩Peter的認真精神,儘管羽球年齡已高,體力速度不如年輕時候,但他打起球仍然積極賣力,不輕易放棄。
「我也要積極治療,將來才可以繼續打羽球。」李大偉看著影片說。
『如果生命是由一連串的問號所組成,那我真希望有些問號永遠沒有解答的一天…。』
當醫生宣佈李大偉的腫瘤細胞已經惡化移轉的當天,李大偉平靜的語氣拜託我:「寶兒,妳可以帶我去球館看球嗎?我想看看大家。」
到了球館,我們並肩坐在觀眾席上,李大偉不發一語的看著場上奔跑的隊友,眼神透露出想要上場打球的渴望;看見李大偉的眼神,我想安慰他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看完球,李大偉轉頭問我:「寶兒,妳還記得我對妳說過打球要認真的話嗎?」
「嗯!」我輕輕的點點頭:「你說要尊重水鳥、尊重球友、尊重生命,我都有記在心裡。」
李大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無力地說:「真難為妳記住這些話,其實…我會打得那麼認真,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就是…我喜歡寶兒,我想保護妳,所以才拼命的奔跑救球,只是現在我已經沒有保護妳的能力了…對不起!」
聽到李大偉的話,我的眼淚不聽話流了出來,我靠著他的肩膀:「李大偉,你這個大傻瓜 ~~~!你不可以放棄,我還想…和你一起搭檔打球呢!」李大偉不是我喜歡的型,他沒有帥氣的外表、打球姿勢又難看,為什麼此刻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情緒?
最後一次化學治療無效後,李大偉走了,他請家人在告別式上轉達朋友們,不要為他的離去難過,因為生命的長短是上天注定,或許他來到世上的時間不長,但每一分鐘,他都有認真的度過,這樣就足夠了。
告別式結束,他的家人拿了一顆羽毛球給我,雪白的球頭上畫了一隻可愛烏龜打球的圖案,我望著烏龜臉上簡單的線條,彷彿李大偉呆呆的笑容看著我,剛才強忍的淚水終於潰堤…。
『李大偉,你這隻走路慢吞吞的烏龜,莫名奇妙闖進我的羽球世界,讓我的筆記本多了好幾場敗戰紀錄後就無聲無息的離開,難怪…你會那麼沒有我的緣;如果生命如同你所說的有靈魂存在,那麼你下輩子真的要像烏龜一樣,你走多慢沒人管你,但是…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活的更長更久,才可以認真去追逐你喜歡的羽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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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問說:「每個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所選擇的…。」
我說:「每個人打球的態度也是自己所選擇的…。」
年輕時候的我,曾經夢想能讓偶像領著打羽球是件快樂的事情,我的打球沒有實質目的和意義,直到認識一位走路悠閒從容的朋友,因為他的關係,我才明白原來打球也可以修身養性,從羽球飛翔的過程中去學習尊重夥伴、尊重生命,還有…尊重你喜愛的人!
我是寶兒,一個平凡的都會女子,喜歡打羽球也認真打羽球。
那你呢?
【掛在月亮上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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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寶兒,今年25歲,身高163cm,體重???
嘿!會問體重的人請去面壁思過,因為你太不了解女人心,體重是女人的秘密,就算我身輕如燕,也不可能大剌剌的公開,知道嗎?
我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沒有特別出色的容貌,唯一擁有的,應該是打羽球的自信。
從小我就喜歡運動,國中參加田徑隊、高中參加排球隊,上了大學,原本打算繼續打排球,卻偶然在大專運動會的羽球場上,看到一位男選手打混雙,男選手的個子不高,身手卻相當俐落,就像葉問一個打十個,不不…是打三個(含他脆弱的搭檔),攻守流暢、瀟灑從容的模樣令我著迷,趕緊打開選手名冊,找出他的名字-「沈叡翔」,因為沈叡翔的關係,我在大二毅然棄排從羽,加入學校的羽球隊。
經過兩年訓練,我的實力有所提升,雖達不到校隊水準,但板凳區已經有我的位置。到了大四,我終於可以在大專盃羽球場上奔馳,打女雙項目,只是這次我沒有遇見沈叡翔,沒法看見他漂亮的動作, 雖然比賽贏了,勝利的喜悅卻掩蓋不了失落感。
『如果有朝一日能讓沈叡翔領著打球是件多美好的事啊!』我心想。
大學畢業,我順利進入職場工作,為了延續羽球的熱情,我加入一個社會組羽球隊,讓我在工作之餘,能夠享受追逐羽毛球的快樂。
可惜隨著時間流逝,球隊沒有新成員加入,日復一日的單調生活讓打球變成一種習慣,我開始覺得是為了打球而打球,球技無法突破,打起球來有氣無力,漸漸失去對羽球的熱情,直到「李大偉」的出現,即將冰冷的羽毛球才燃起一絲的火花。
說起李大偉,他是剛加入我們球隊的新隊友,第一次看到他,我就想拿球拍敲他,揹著球袋從入口走到場邊,短短不到二十公尺的距離,竟然要花上30秒,緩慢的動作就像烏龜逛大街,看得我心臟都快跟著停止跳動。
『怎麼有人走路像烏龜一樣慢,是在演賭神嗎?』
李大偉慢動作的特異功能引起我的好奇,忍不住在場邊偷偷打量他:
『壯碩的身材、平凡的長相、呆呆的笑容,打球姿勢怪不拉嘰,肢體動作一點都不協調…。』
觀察完畢,我只能說李大偉是個沒有特色和魅力的傢伙,這樣怎麼配當羽球神啊?
我在心裡模仿薛家燕對他大喊:「OUT!出局~~~~!」
『真正的羽球神應該是姿勢漂亮、氣質優雅、殺球十分威猛才對!』不知不覺,我又想起偶像沈叡翔。
「寶兒,我們來和新朋友打一場混雙。」隊長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隊長邀我一起搭配打李大偉和一位新手女球友,原本我評估這場球可以輕鬆獲勝,結果不到十分鐘,我和隊長竟然以8:21慘敗,連怎麼輸的都不知道,印象中沒打幾拍就結束了。
『一定是我和隊長默契不足才會輸球!』
我不信邪再找一位主打攻擊球風的隊友搭配,同樣打李大偉和女球友,一開始靠著攻擊女球友,我們分數互有拉鋸,打到8:8,李大偉轉身向女球友說了一些話,說完,女球友立刻把身子蹲低,只負責防守正拍打得到球的半圓區域,其餘範圍不管是長球、平球、殺球、吊球,都由李大偉一個人搞定,李大偉的殺球雖不剛猛,回擊球卻十分到位,加上穩定度高,殺也殺不死,我們非受迫性失誤增加,分數一下子又被拉開,13:21輸球。
『哇!我不相信~~~~~~。』
我不敢說我的球技了得,但至少有一定水準,輸給這走路比烏龜還慢的李大偉讓我大受打擊,平時對勝負不在意的我,好想報仇雪恥挽回顏面,我特地準備一本小筆記本,要記下我和李大偉的對戰紀錄。
結果一個月過去,我的筆記本內全是敗戰紀錄,不管李大偉搭配多麼弱的隊友,我都沒有辦法嬴他,有幾場眼看勝利要到手的球賽,還是被他給逆轉。
『不服氣!不服氣!不服氣!』我心裡頭千萬個不服氣,我一定要打贏李大偉!!!
有一次我正在場邊思考打敗李大偉的策略,有兩個男隊友跑過來指名要挑戰我和李大偉。
「挑戰我?你們瘋了嗎?我一個弱女子有什麼好挑戰的?」
況且我才不想和李大偉搭配,我只想要打敗他。
隊友說我的網前小球是全隊最好的,而李大偉是全隊最穩定的,能夠打贏我們,才有成就感,在隊友的懇求下,我勉強點頭答應。
這是我第一次和李大偉搭配打混雙,一上場我就「警告」李大偉我要打正常的雙打站位,不要打女在前男在後的混雙站位。
比賽開始,我站在右方發球,對手推平球,我身子微蹲,後方的李大偉右手一揮,把球送往右前方底線,這球又深又遠,對面男球友無法正手回擊,勉強用反拍打回,質量不佳,我直接往前一拍,先馳得點。
靠著李大偉在後排犀利的回球,光一個發球權,我們就拿下5分,這5分不多,卻讓我不得不承認李大偉的實力,雖然姿勢不如我的偶像沈叡翔漂亮,但他總能把球打往對手難打的地方,擠壓對手讓我在前面封網得分。
眼看在李大偉的手上討不到便宜,對手趕緊變化戰術,連續放小球逼我挑球退防成左右隊形,後排的對手再抓住機會往我身上攻擊,如果是一兩拍的強力殺球,我可以把球救回,可是對手擺明衝著我,多拍連攻之下,我還是顯得左支右絀,分數被追了上來。
「不好意思!」連續丟分讓我不得不向李大偉舉手示意。
李大偉笑著對我說:「沒關係!不過假如妳一定要挑球,我建議可以把球挑往我的對面,這樣比較有利妳的防守。」
我才不想聽從李大偉的建議,但我更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輸球,我又在對手的連續攻擊下丟了兩分,不得已只好把球往李大偉的對面挑,一般人喜歡攻擊直線,對手也不例外,站在直線的李大偉都能穩穩接住對手的殺球,有時對手殺球力道弱了,李大偉馬上順勢掃出漂亮對角穿越球,直接拿下分數。
我們又把分數拉開,當對手要故技重施攻擊我,因為對角距離較長,我有多餘的時間反應,把球打到對方的空檔,最後以21:15結束比賽。
「你們兩個的默契配合真好,攻擊和防守隊形分明,好難一拍就打死。」對手喘氣的說。
聽到對手的讚美,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我心裡明白會贏球不是因為我打得好,而是有李大偉罩著我。
『哎!』我該向他致意嗎?
要向自己的競爭對手低頭,好比要台灣在野黨為執政黨的政策按「讚」一樣難,我沒有非綠即藍的絕對偏見,至少還有分辨好球與否的一把尺。
「剛才辛苦你了,謝謝。」我輕聲向李大偉道謝,換來他一個憨厚傻笑:「不客氣!」。
從這一天開始,我的筆記本多出另一個欄位,記錄我和李大偉的搭配成績,同樣一個月下來,我和李大偉搭配勝場數已追平對打敗場數。
輝煌的戰績讓球友在背後為我們取了一個外號-「神雕俠侶」,聽到這外號我哭笑不得:
第一、李大偉沒有楊過的武功和帥氣。
第二、就算有楊過這角色,也要我的偶像沈叡翔來扮演才稱頭。
我笑他們是一群沒創意的傢伙,如果讓我自己想,我會選擇「美女與野獸」這個形容詞。
(有意見的人請再去看牆壁。)
多次的搭配,我發現李大偉打球總是充滿拼勁,有些明明已經接不到的球,他還要把身子拉至極限去搶救,甚至為了救球在場上摔個狗吃屎也無所謂,看得我都傻眼,心想:『真是個傻瓜,救不到的球直接放棄就好了,幹嘛那麼拼?』。
有次我心血來潮問他只是隊內的練習賽何必那麼認真?
李大偉想了一下,表情嚴肅的對我說:
「寶兒,妳相信羽毛球有靈魂嗎?」
「靈魂!什麼靈魂?」
「就是舉凡世界上每件物體都有靈魂,包括羽毛球也是,我們對它好、對它的認真,它都能感受到,遇到關鍵時刻,它會讓運氣站在我們這一邊。況且羽毛球是用水鳥的羽毛作成,我們認真打球也是對水鳥的尊重,對球友的尊重,還有對生命的尊重。」
「這是什麼爛理由,對水鳥的尊重?」我嗤之以鼻,後悔對他提出發問。
李大偉的一番話,應該是所謂的「瞎扯蛋」,可莫名奇妙的,當我下一場比賽,遇到快救不到的球,正打算放棄時,眼前突然浮現水鳥游泳的畫面和李大偉的話語:『尊重水鳥、尊重球友、尊重生命』。
『不行啊~~~!我不能讓李大偉給洗腦。』手腳卻不聽使喚向前滑去,把球給勾了回來。
每次打完球,李大偉總愛在場邊向我檢討比賽的內容:
「寶兒,剛剛有一球已經越過妳肩膀,應該由我來處理比較恰當。」
「如果對方發長球給妳,妳儘量不要回長球,會給對方攻擊機會,我建議妳可以改切小球後上網。」
「遇到防守較弱的對手,妳要多壓迫對方反拍,讓他們挑球給我攻擊。」
「寶兒,妳剛剛的封網表現很精采,繼續保持。」
他的檢討有建議有鼓勵,只是剛打完球累的要命,誰還有心情聽他說教,趕緊拿出MP3把耳朵塞起來;李大偉的話語卻像倩女幽魂裡蜈蚣精的索命梵音,雖然塞住耳朵,還是聽得見:「切小球、推反拍、抓網前、撥對角…」。
有句諺語說:「重複為學習之母!」聽久了,我的雙打越打越有心得。
隨著搭配次數增加,我和李大偉的互動也增多,李大偉依然沒有我的緣,至少我不再排斥他,反而開始認同他在羽球場上認真打球的態度。
有一陣子,李大偉消失沒來球場,看不到他獨特的打球姿勢,少了他碎唸的聲音,我有點不太適應;李大偉不在的日子,我嘗試和其他球友搭配,卻怎麼打都不順,完全無法發揮搭檔配合的加乘效果。
「那隻烏龜跑去哪了?」我問隊長,隊長也不清楚。
幾個禮拜過去,李大偉終於出現,當我走進球館就看見他和一名男子在練球,一樣彆扭的打球姿勢,一如以往的憨厚笑容,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只是一段時間沒見,李大偉似乎瘦了一圈。
「砰!砰!砰!」一陣大砲般的殺球聲吸引我的目光,是和李大偉練球男子所擊出的殺球,帥氣流暢的動作,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男子突然一個跳殺動作,引起我一聲驚呼:『啊!我想起來了,他…他…他就是在大專運動會上有著精采表現的沈叡翔,我認得他漂亮完美的殺球動作。』
休息時,我把李大偉偷偷拉到一旁,問他那名男子的名字是不是叫沈叡翔?
「對啊!他是我的好朋友,妳認識他嗎?」
「不不,我不認識他,不過我曾經看過他打球,他是我…是我崇拜的偶像。」說到害羞處,自己耳根都發燙著。
在李大偉的安排下,我終於有機會和偶像沈叡翔搭配混雙,心裡小鹿亂撞:「神雕俠侶」終於可以一起舞動玉女素心劍法來對付萬惡的、萬惡的……呃!李大偉好像也沒有很壞,就打龜鹿二老吧!李大偉和一位男隊友的組合。
有了沈叡翔在身後站著,我彷彿被一座無形的防護罩保護,穩穩守住發球線前方的三角地帶,後面難打的球,沈叡翔都用男單打法幫我解決,他的球又快又急又準,幾顆漂亮的點殺,讓站在前排的我忍不住想為他拍手叫好,李大偉雖然可以接住沈叡翔的球,他的搭檔卻沒這能力,被沈叡翔的球直接轟炸得分,上半場打完,我們便以11:3大幅領先。
如果因為搭檔實力懸殊造成大量失分,此刻的我一定選擇放棄,儘早結束難堪的比賽;對面的李大偉卻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仍然賣力跑動救球,彌補搭檔的失誤,好幾顆搭檔回擊的半場肉包球,他都全神貫注,把我的網前攻擊給擋下,他的韌性防守讓我產生心理壓力,為了打出角度更刁鑽的球發生失誤,分數被追回幾分。
可惜搭檔的落差實在太大,李大偉想靠自己力量挽回頹勢也無力回天, 最後沈叡翔一個跳殺,他的搭檔回球過高,我抓住機會往前一推,李大偉在後排一字型撲壘救球,沒法碰到球,我們以21:12結束比賽。
YA!我終於打倒李大偉,讓他躺在球場上喘息著,要是以前的我,一定會高興的向隊友宣揚打敗李大偉的消息,看到李大偉拼命救球的模樣,我卻沒有開心的笑容,默默走回自己的休息區。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筆記本,我的手帳裡第一次出現李大偉的敗戰紀錄,一個代表勝利的紅色圓圈讓我看得出神。
『……………』不知怎麼一回事,我好想拿修正液把圓圈給塗掉,當作不曾比賽過。
在李大偉的介紹下,沈叡翔也加入我們球隊,有兩位高手加持,我們球隊的實力往上提升不少,打球氣氛也比以往熱絡,這座即將枯萎的羽球花園,變得生意盎然起來。
有一天打完球,李大偉拿著毛巾走到我身邊坐著,我以為他又要開始說教,準備起動耳根休眠裝置。「寶兒,這球季我就打到今天,下一季我不能來打球了。」李大偉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有些訝異。
「不是打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不打了?」
「這陣子我工作比較忙,等忙完了,有機會再回來看你們。」
『有機會再來看我們?』真是奇怪的說法。
李大偉邀請我搭配打最後一場球,在場上我問他怎麼站位比較好?
李大偉一貫的笑容:「就打寶兒妳喜歡的正常雙打站位吧!」
「咭!咭!」羽球場上迴盪著羽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音,訴說場上激烈戰況。
這場球應該是我加入球隊所打過最好的練習賽,自從大學畢業和女雙搭檔分開,我再也沒有和別人搭配如此順暢,我和李大偉的配合忽而前後忽而左右、後攻前封左右補防就如行雲流水般順暢,攻守移位的轉換完全沒有誤會,這種感覺實在太棒了。
『只是…這慢烏龜不在了,以後我要和誰搭配才能打出這樣的好球呢?』有個小小聲音在耳邊訴說著。
李大偉要離開球場的那一刻,他揹起球袋向我道別:
「寶兒我走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和沈叡翔搭配,他的殺球很強,你就不必跑的那麼累了。」看著李大偉揮手離去的緩慢身影,一種莫名的心情浮上心頭。
我的搭檔變成我的偶像-沈叡翔,有他的保護,我打的更輕鬆,只要穩穩守住網前,勝利一下子就手到擒來。
沈叡翔是個斯文又帶點帥氣的男子,走路速度正常,講話溫文有禮,微笑時還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是女生看見都會喜歡的類型。他和李大偉一樣,會在賽後指導我打球的觀念,我則像個小粉絲紅著臉默默聆聽。
有次沈叡翔講解完防守的重點後問我:「寶兒,妳還有其它問題要問嗎?」
被偶像發問,我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呃!這個…那個…」我慌張的不知所云,突然想起曾經問過李大偉的問題,趕緊回神:「請…請問比賽中要是遇到救不到的球,你會怎麼處理?」
沈叡翔露出自信又迷人的笑容:「我很少有救不到的球耶!如果真的救不到,我會選擇放棄,然後下一球再積極搶回來。」
我不能說沈叡翔的話有錯,他有他的專業,就像棒球選手評估已經接不到的界外球就不處理,聽在耳裡我卻輕輕的嘆口氣:「可是就有人會傻傻的追球跑……。」
『真希望那隻慢烏龜趕快回來和我們一起打球。』我的心裡有個小期待,只是這個期待落空了。
當我一如往常揹著球袋走進球館,感覺球隊氣氛變得異常。
「寶兒,妳明天晚上有空嗎?」隊長表情嚴肅的問我。
「有什麼事嗎?」
「我們要去醫院看李大偉。」
「李大偉,他怎麼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剛剛沈叡翔打電話告訴我,李大偉得了胃癌,聽說已經第三期,明天要進行胃部切除手術,所以我想要隊友們一起去為他加油打氣。」
『胃癌!』那個走路緩慢的李大偉得了胃癌,他明明壯的和牛一樣,怎麼會得胃癌?莫非他之前對我說的「有機會再回來看你們」是他對自己病情程度的明白。
再次看到李大偉,他神情憔悴的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神失去以往的精神,見到這模樣,隊員們的心情都十分難過,我們的表情反映出內心想法,看我們低頭不語,李大偉安慰我們:「你…你們不要為我擔心啦!醫生說只要病情控制得宜,還是有機會恢復以前正常生活,我雖然不能激烈跑動,揮拍擊球的能力還是存在,我會努力治療,希望還有機會和你們一起打球。」
接下來的假日,我都會撥空探視李大偉,傳達隊員對他的關心。每次見面李大偉都喜歡問我打球的狀況好不好,如果我有打球上的問題,他則不厭其煩的幫我解答。
『希望慢烏龜的病情早日康復!』我在筆記本裡寫下對李大偉的祈福。
胃癌治療的過程十分辛苦,受到厭食的影響,李大偉原本壯碩的身材變得和蘋果執行長賈伯斯一樣纖細。生理變化讓李大偉的活動力越來越差,只能待在房裡看著羽球影片,李大偉喜歡看前世界球王Peter Gade的比賽畫面,他敬佩Peter的認真精神,儘管羽球年齡已高,體力速度不如年輕時候,但他打起球仍然積極賣力,不輕易放棄。
「我也要積極治療,將來才可以繼續打羽球。」李大偉看著影片說。
『如果生命是由一連串的問號所組成,那我真希望有些問號永遠沒有解答的一天…。』
當醫生宣佈李大偉的腫瘤細胞已經惡化移轉的當天,李大偉平靜的語氣拜託我:「寶兒,妳可以帶我去球館看球嗎?我想看看大家。」
到了球館,我們並肩坐在觀眾席上,李大偉不發一語的看著場上奔跑的隊友,眼神透露出想要上場打球的渴望;看見李大偉的眼神,我想安慰他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看完球,李大偉轉頭問我:「寶兒,妳還記得我對妳說過打球要認真的話嗎?」
「嗯!」我輕輕的點點頭:「你說要尊重水鳥、尊重球友、尊重生命,我都有記在心裡。」
李大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無力地說:「真難為妳記住這些話,其實…我會打得那麼認真,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就是…我喜歡寶兒,我想保護妳,所以才拼命的奔跑救球,只是現在我已經沒有保護妳的能力了…對不起!」
聽到李大偉的話,我的眼淚不聽話流了出來,我靠著他的肩膀:「李大偉,你這個大傻瓜 ~~~!你不可以放棄,我還想…和你一起搭檔打球呢!」李大偉不是我喜歡的型,他沒有帥氣的外表、打球姿勢又難看,為什麼此刻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情緒?
最後一次化學治療無效後,李大偉走了,他請家人在告別式上轉達朋友們,不要為他的離去難過,因為生命的長短是上天注定,或許他來到世上的時間不長,但每一分鐘,他都有認真的度過,這樣就足夠了。
告別式結束,他的家人拿了一顆羽毛球給我,雪白的球頭上畫了一隻可愛烏龜打球的圖案,我望著烏龜臉上簡單的線條,彷彿李大偉呆呆的笑容看著我,剛才強忍的淚水終於潰堤…。
『李大偉,你這隻走路慢吞吞的烏龜,莫名奇妙闖進我的羽球世界,讓我的筆記本多了好幾場敗戰紀錄後就無聲無息的離開,難怪…你會那麼沒有我的緣;如果生命如同你所說的有靈魂存在,那麼你下輩子真的要像烏龜一樣,你走多慢沒人管你,但是…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活的更長更久,才可以認真去追逐你喜歡的羽毛球………。』
………………………………………………………………………………………………………………
葉問說:「每個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所選擇的…。」
我說:「每個人打球的態度也是自己所選擇的…。」
年輕時候的我,曾經夢想能讓偶像領著打羽球是件快樂的事情,我的打球沒有實質目的和意義,直到認識一位走路悠閒從容的朋友,因為他的關係,我才明白原來打球也可以修身養性,從羽球飛翔的過程中去學習尊重夥伴、尊重生命,還有…尊重你喜愛的人!
我是寶兒,一個平凡的都會女子,喜歡打羽球也認真打羽球。
那你呢?
【掛在月亮上的笛子】
最後由 Jiunn 於 週五 3月 4日, 2011年 11:42 pm 編輯,總共編輯了 2 次。
「因為有愛,所以飛翔」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又是一篇精彩的小說~發人深省~~又感動不已~~
笛子大~記得我們隊長有算過~~~
從休息區到大門~你要走45秒~比男主角還要"功力深厚"哩~~
真希望也有"寶兒"可以讓我們來~~保護一下呵~~~
笛子大~記得我們隊長有算過~~~
從休息區到大門~你要走45秒~比男主角還要"功力深厚"哩~~
真希望也有"寶兒"可以讓我們來~~保護一下呵~~~
有緣相會羽球場 輸贏勝負莫計較 強體健身自受惠 快樂運動最重要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好文章! 推!
請教可以借轉到FACEBOOK嗎?
請教可以借轉到FACEBOOK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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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jeffang65 寫:又是一篇精彩的小說~發人深省~~又感動不已~~
笛子大~記得我們隊長有算過~~~
從休息區到大門~你要走45秒~比男主角還要"功力深厚"哩~~
真希望也有"寶兒"可以讓我們來~~保護一下呵~~~
蔣大:你可以把我當作你的寶兒阿@@
記得要用力的保護著我!!
打球好玩最重要!
最近有山寨怪獸出現請小心@@
最近有山寨怪獸出現請小心@@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很感人的小品
我也會開始尊重水鳥...尊重羽球...
這才是正港的羽球精神啦!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007大:
如果故事的內容能讓喜愛羽球的朋友有所感動,
藉由故事讓球友學會互相尊重,笛子就很高興囉!^^
蔣大:
寳兒是虛擬的角色,有朋友還問我是不是韓國人?^^"
你可以在你經歷的球隊裡找一個來當寶兒啊!
相信讓你揹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Toothp大:
可以轉貼,註明出處就好了,摘自「羽球共和國」。^^
zoe美眉:
認真打球真的需要學習和培養的,
希望每一個球友都能認真快樂的打球,把羽球精神給傳遞出去。
(但也不要因為太認真而受傷,量力而為啦!^^)
ww3204大:
謝謝您的大力推喔!(笛子快撞到牆壁了。^^)
最近笛子看葉問有許多啟發,所以藉故事把啟發帶給大家,
希望你會喜歡喔!
如果故事的內容能讓喜愛羽球的朋友有所感動,
藉由故事讓球友學會互相尊重,笛子就很高興囉!^^
蔣大:
寳兒是虛擬的角色,有朋友還問我是不是韓國人?^^"
你可以在你經歷的球隊裡找一個來當寶兒啊!
相信讓你揹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Toothp大:
可以轉貼,註明出處就好了,摘自「羽球共和國」。^^
zoe美眉:
認真打球真的需要學習和培養的,
希望每一個球友都能認真快樂的打球,把羽球精神給傳遞出去。
(但也不要因為太認真而受傷,量力而為啦!^^)
ww3204大:
謝謝您的大力推喔!(笛子快撞到牆壁了。^^)
最近笛子看葉問有許多啟發,所以藉故事把啟發帶給大家,
希望你會喜歡喔!
「因為有愛,所以飛翔」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笛子大
我想問一下,我想將你這篇po我的無名,不知可不可以。
我會註明出自羽共和是你的大作的。
我想問一下,我想將你這篇po我的無名,不知可不可以。
我會註明出自羽共和是你的大作的。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看完這故事..
我忍不住在這網站留下了第一次留言..
真是太感人了..
我忍不住在這網站留下了第一次留言..
真是太感人了..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真的好感人啊~尤其是羽球也是有靈魂的...那一段
笛子大哥的寫作功力真是不容小覷
可不可以請笛子大哥將大作集結成冊
相信一定有很多大爭相拜讀
笛子大哥的寫作功力真是不容小覷
可不可以請笛子大哥將大作集結成冊
相信一定有很多大爭相拜讀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笛子大大的作品果然非同凡響
使我感觸良多....
球隊裡,球友總是來來去去...
昨天,前輩一如往常陪我練球
他就像是我的啟蒙老師
在他的指導下,我的球技進步不少
正當我開始有點成就感時
他便宣佈因為腰傷的緣故
必須封拍休息半年以上
聽到這個消息,內心百感交集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道理我懂
可是仍然掩不住心裡的落寞
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
那位昔日與我搭混雙的身影
下次再見不知為何年
心中無限感傷...
使我感觸良多....
球隊裡,球友總是來來去去...
昨天,前輩一如往常陪我練球
他就像是我的啟蒙老師
在他的指導下,我的球技進步不少
正當我開始有點成就感時
他便宣佈因為腰傷的緣故
必須封拍休息半年以上
聽到這個消息,內心百感交集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道理我懂
可是仍然掩不住心裡的落寞
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
那位昔日與我搭混雙的身影
下次再見不知為何年
心中無限感傷...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網羽世界沒登這篇吔~笛子,很久沒在那上面看到你的文章了,我現在在翔友打球,你在那兒打?甘榮益的超強?
Re: 《愛在羽球飛翔時3-烏龜慢走》
嗨!您的願望達成了,LYN 寫:真的好感人啊~尤其是羽球也是有靈魂的...那一段
笛子大哥的寫作功力真是不容小覷
可不可以請笛子大哥將大作集結成冊
相信一定有很多大爭相拜讀
可以搜尋博客來或金石堂《愛在羽球飛翔時》,
就可以找到囉!^^
「因為有愛,所以飛翔」